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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死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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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話的是一位長相邪佞,頭發淩亂,衣服歪七扭八的公子哥,他正手拿折扇,一路搖晃走來,臉上帶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。

這樣的天氣,涼意颼颼,哪裏需要折扇降溫,所以男人誇張的動作引來眾人的鄙視和嫌棄的眼神。

“喏,這兩錠金元寶就送給你!感謝你領我來這種好發財,不燒腦的地方!”穆青天從錢堆裏找出兩錠最大的元寶丟向男人,十分闊氣。

“客氣了,咱可是兄弟,兄弟之間就不用講謝了,只要玩得開心,賺得到大錢就好。”男人呵呵一笑,露出一顆金黃的牙齒。

穆青天輕挑眉頭,走到男人的身側,伸手攬住男人的肩膀頭,與他稱兄道弟:“左忠兄,你這是瞧不上兄弟,是吧?”

“那哪是?我哪裏敢看不起穆六爺啊!你稱我一聲兄,那麽我們便是兄弟,這作為兄長的怎能占弟弟的便宜?”左忠摸著嘴角的八字長胡須,眼裏寫滿了真誠,好似站在他面前的穆青天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一般。

穆青天就喜歡所謂的江湖義氣,在家裏的時候,對誰都沒有半點兄弟之情不說,還橫行霸道,家裏的兄長們個個懷疑他是螃蟹投錯胎。

這個穆青天生來就好命,上頭五個哥哥,五哥夭折,來了個他。穆老夫人的喪子之痛全靠他撫平,再加上老來得子,可想而知對其的寵愛有多麽誇張。

有一種母愛,叫做怎麽給都不夠,恨不得砍下腦袋給孩子當凳子坐。

“既是兄長又何分你我?小弟贏了錢,這不是希望可以給大哥帶來一點喜氣......”

富貴極其不喜眼前這位左少爺,不知為何,他總覺得左忠是有意靠近他們家六少爺的,可無憑無據,只能將這事踹在心兜裏。

“六爺,時候不早了!”

“喲,這小廝好生大膽,主人間談話,何時輪到下人插嘴了?”左忠臉色一暗,劍眉輕挑,那眼神裏滿是對富貴的不滿。

富貴既是穆青天的心腹,自然不會輕易被罰,只是小懲兩句在所難免。富貴被罵,心底仍舊高興,只因左忠因此甩袖離開。

這邊穆青天與外姓人稱兄道弟,相互恭維。穆府,季文慧最終還是沒能躲過開小刀的命運,在穩婆的幫助下,順利的生了個健康可愛的女娃子。

好在是有驚無險,胎兒的位置只是稍微有點偏,產婆的小手伸進產道,進入宮口,稍微使點力便扭轉乾坤。

正因產婆這一手,穆小七的魂魄回歸,不過片刻便降臨人間。

“生了生了,快告訴了老爺,生了,生了個大千金!”這有錢人家,向來喜大不喜小,所以無論生男生女,都必需要在前面加一個大字。好似這般,男娃將來就能當大官幹大事,這女娃將來就能嫁人中之龍。

“黃穩婆,剛出生的孩子不是都會啼哭嗎?”采菊抱著剛出生的穆小七,見她氣息弱,不由得擔心起來。

“你重重地拍幾下她屁股,一準哭。”黃穩婆正在收拾著東西,心情很是不錯。因為穆家老爺子不重男輕女,叫她來接生的時候就說了,只要她技術過硬,保大小平安,賞錢好說。

采菊為難了,這懷裏的可是未來的小主子啊,她身為下人,哪裏敢動手打主人?

季文慧在丫鬟的服侍下,換掉了一身被汗水浸濕的中衣,她深知剛出生的嬰孩不啼哭是兇兆,虛弱道,“采菊,沒事的,你打吧。”一句話耗盡了她僅存的力氣,若非想要親眼看看孩子,她早該閉上雙目。

“可是......”采菊猶豫不決,“七小姐這般可愛,奴婢實在下不去手啊!”采菊伸手想要撫摸嬰孩的臉蛋,倏地想起自己皮膚粗糙,連忙收回手。

“叫你打就打,這話是我說的,誰也不敢找你茬!”季文慧擡高聲音,這一用力,她感覺到腿間湧出一股溫熱,意識愈發迷糊。

不能確定孩子是否安好,季文慧絕不允許自個昏迷過去。

黃穩婆收拾好東西,準備去前廳尋賞錢,經過采菊身側的時候,不經意瞥了眼她懷裏的小女娃。發現小女娃嘴唇的顏色不對勁,臉色巨變,大叫不好,“這,這孩子,好像沒了氣。”

季文慧原本感覺自己就要油盡燈枯,可在聽到女兒出了事的時候,不顧身體還十分孱弱,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,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因不願接受殘酷現實而變得猙獰恐怖,“不,不會的,我剛才還感覺她在我肚子裏胡亂蹬踢!”

季文慧淚如雨下,拼命搖頭,一頭秀麗的長發少了發簪的固定,此時披散在床頭,如季文慧的心情那般,淩亂不堪。

黃穩婆確定孩子沒了呼吸,也很是痛心疾首,她痛的是賞錢。畢竟幹穩婆這一行,幾乎每天都會遇見死胎,她早已麻木了,“六少奶奶!你可得註意保重身體了,這孩子沒了,還能再有,但是身子骨若弄虧了,將來六少奶奶的位置只怕難保啊!”

采菊抱著小嬰孩快速走到床邊,淚流滿面,“六少奶奶,你可得保重身子骨!”

季文慧情緒一度失控,眼前陡然一片漆黑,兩眼一翻,直接暈死過去。黃穩婆見狀,趕緊上前,狠掐季文慧的人中,賞錢的事情,只要大人平安無事,還能好好說上一番。

“六少奶奶,快醒醒,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,我的財神爺......”黃穩婆緊張的連財神爺都搬出來了,采菊站在一般,哭的上氣不接下氣。

季文慧生了個死胎的事情很快傳遍整個穆家宅院,穆青天興致沖沖的回到家裏聽聞噩耗,大驚失色,手一松,手中沈甸甸的錢袋子垂直掉落,重重地砸在他的腳背上。

穆青天的臉立馬變成豬肝色,腳趾頭上傳來尖銳的疼痛,他沒有尖叫出聲,兩只眼睛空洞的看向某處別院。

富貴急了滿臉,推搡了下楞在原地的穆青天,“六少爺,六少奶奶這回只怕是不好受......”

富貴的話還未說完,就聽穆青天仰天長嘯,“我的穆小七!”

由於穆青天從小不愛讀書,所以目不識丁,只能按照穆家女孩或者男孩的排行來取名。

季文慧本身是嫌棄這個名字不好聽,但深受三從四德的迫害,她只好委屈穆小七。

穆青天一瘸一拐的沖向自個的別院,那臉上的擔憂絕不是裝出來的。他以為贏錢是個好兆頭,所以才沒有著急回家,不曾想,剛回家就聽到這個噩耗。

一想到妻子生產的時候,他不在身邊,穆青天就有種一巴掌拍死自己的沖動;一想到閨女沒來得及看自個一眼,他就有種想撞籬笆墻自殺的沖動!

可家還需要一個男人撐起來,這個時候他不能倒下,他也絕不能讓愛妻發生一丁點的狀況。大腳趾疼到了心底,卻不及喪女之痛的半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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